上个月,曾写下一段文字,因出游而未及发出。今天,习近平主席出访塞尔维亚,就今天发上来吧。似乎更有了意义。(以下文字写于5月)——
前日,一则消息令人震惊:
新华社报道,5月13日,新华社记者与几名华侨华人和当地媒体记者来到贝尔格莱德心血管医院门口,欲探望日沃伊诺维奇。医院保安和副院长当时透露,日沃伊诺维奇状况不稳定,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大家在等待一个多小时后也未被允许进入病房探望。22日夜,他在医院与世长辞。享年83岁。
据国际在线消息,塞尔维亚总理武契奇在23日发出的唁电中表示,日沃伊诺维奇在塞尔维亚电影史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他的逝世不仅是塞尔维亚电影界,同时也是受到“瓦尔特”激励的几代人的重大损失。
拍摄于1972年的一部南斯拉夫战争片《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在被引进国内后,这个名字便响彻中国的大江南北。扮演“瓦尔特”的韦利米尔·巴塔·日沃伊诺维奇是科班出身的电影演员,除了在《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中扮演”瓦尔特”,中国观众对他熟悉的角色还有他在《桥》中扮演的“老虎”。
那是一个崇尚英雄的年代。1980年,我与韦利米尔·巴塔·日沃伊诺维奇不期而遇,一起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在34年后的2012年一个思念朋友的冬日,我写下了《悄悄流逝的岁月——巧遇“瓦尔特》一文,在今天这个令人追思的日子,再将这篇文章放在这里吧,为了忘却的纪念。
悄悄流失的岁月(A)——巧遇“瓦尔特”
感谢上帝规定了安歇日,国家实行了双休日。每逢这时,一切节奏就会慢下来,生出些闲情逸致,生出些思念的情愫来。
翻开老相册——心,不觉怦然一动——“瓦尔特”映入眼帘!……
80年早春,兰州展览结束,乘机打道回府。
那一刻,候机厅里抱怨声声。
缘何?
因为7点50起飞的航班,都8点了,还没登机呢,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捱到8点30分,扩音器终于传出声音,却是:“飞机因故延迟起飞,具体起飞时间不能确定,请大家……”
女播音员的声音格外亲切,悦耳,但终是不能平息义愤:
“嘿,为什么啊!”
“怪了,天气这么好,还是始发地——居然晚点!”
“因故?因什么故啊,就不能告诉一声嘛?”
想想,义愤一下也不为过,4点半起床,5点早餐,5点半发车,到机场6点10分,距睁开眼睛都过去4个小时——半天了!
呵呵,表示义愤的可都是我的同事——展览馆的解说员——论嗓音,论美声,哪个也不比那机场女播音员差!
今天,倒真是可以笑一笑:老百姓总是被剥夺知情权!
亲切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看表,8点50——
“……飞往北京的CA1274航班,现在请乘客同志们登机了……”
候机厅里顿时一阵骚动。
回头看了看,却见一行身材高大的老外出现在登机队伍的后部。
“哎?那不是……那不是‘瓦尔特’吗?哦……甘肃电视台邹石光也来了!”
邹是我在兰州期间结识的新朋友。
“哈哈,应该设法跟‘瓦尔特’照张相。”我脖子上正挎着海鸥120相机呢,此意一出,几位解说员异口同声:
“那可太好了!”
70年代后期乃至80年代初期,文化饥渴,刚刚告别了样板戏,语录歌,国家开始引进并热播南斯拉夫电影(此后又有朝鲜电影《卖花姑娘》等等、日本电影《追铺》等等、印度电影《流浪者》等等),就那么几部片子:《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桥》《黎明前到达》…… 电影中的“瓦尔特”“老虎”这两个反法西斯英雄(同一人扮演),南民族的精神化身,很快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更是成为我们年轻人的心中偶像。那时,南斯拉夫是中国的铁朋友;那时,南总统铁托是中国老革命家们的铁朋友;那时,刚刚改革开放;那时,我们还年轻……
可是想照相,谁敢哪?机场立着牌子呢:“严禁照相”!
哈哈,咱们认识人儿!认识人儿可以走后门儿!
我挎着海鸥120相机跟举着索尼摄像机的邹石光寒暄了两句,就跟他站在了一起。
于是,我先于所有乘客进入了机场;
于是,就有了我给解说员跟“瓦尔特”拍下的这张照片——
(虽然拍得不够好,可是再没机会了。——没瞧见,“瓦尔特”正盯着我呢么,他要是像咱们的某些大腕儿那样举起大手一挡,伸出食指一喝,你也没辙。——那一位走向队伍的老外也是正要挡住镜头。请注意,队伍后面戴眼镜的正跟黑衣男子对话的人,那就是电影《小兵张嘎》里的胖翻译……哈哈,倒要说解说员还真是会表现,会抓机会,跟“瓦尔特”贴乎上了!)
只可惜,我没在画面里。
咳,没机会了,难过。
跟邹石光一聊,才知道飞机迟飞的缘故:以“瓦尔特”为团长的南斯拉夫《红马》电影摄制组到甘肃拍沙漠外景,突然国内传来消息:铁托总统病危,想见老朋友“瓦尔特”,于是他们匆匆结束工作赶回,一演员得病正住院也一定要回去见铁托,为了给他办出院才……
这消息,机场好像还真没法通知乘客。不让知情也有道理。
当时有点悲哀:南斯拉夫的沙漠都治理好了,没办法,得到中国来拍……那一刻,也知道机场工作人员把我当成为南斯拉夫《红马》摄制组服务的人员了。将错就错,别吭声!哈哈,由此,还真给我带来了拍照的方便……虽然没能跟“瓦尔特”照张相,那就跟飞机照一张吧。——没人干预——于是,就有了解说员给我拍下的这张照片——
(解说员说,因为机场不准照相,她是着急忙慌,大着胆子给我拍的。呵呵,她也是遵纪守法的人。)
9点20分,飞机终于飞上了蓝天,向着北京。
登上飞机,我夸空姐服装精神、人更带劲儿,并虚心请教,由此得知,我们乘坐的客机是苏联制造的“伊尔-18”,翅膀在飞机肚子的上面。嘿,更值得一说的是,由此竟有了空姐接下来的关照。此时,都不由得哑然失笑!
我们这些中国乘客都坐在飞机的前舱,中舱是空姐服务区(机舱门也在中部),“瓦尔特”一行则坐进了后舱。我这正跟空姐聊着呢,只见“瓦尔特”一掀布帘(前、中、后舱就是两块布帘隔出来的),出来了!
怎么回事?
哦,他要抽烟。他不能呛了病着的演员。
那时,飞机不但不限烟,还发烟,小扁盒五支装的“中华”。
“瓦尔特”一下子站在了面前,让我还真激动得心怦怦直跳。《瓦》《桥》……银幕上,那机智超长、顽强绝顶的英雄形象,那节奏鲜明、快捷铿锵旋律,那震撼心魂胆魄的战斗场景,一股脑地来到了眼前、耳畔……我马上带着敬意朝他摆手致意,并向他竖起了大拇指,“瓦尔特”会心地点一下头,十分友好的像电影里看着他的战友那样地笑了,随即热情地向我伸出手来……
我们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那还是手吗,那么热,那么大,那么肉乎乎。我内心惊诧:感觉就像握住了一只熊掌(恕我拙劣而不礼貌的比喻)!
趁着“瓦尔特”抽烟,我直言不讳地跟空姐请示,要跟“瓦尔特”拍张照片。虽然我正盯着机舱内严禁拍照的牌牌儿。呵呵,这不明知故犯,挑战权威吗!
你猜,结果怎么样?
空姐竟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无声地笑了。
咱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呢。
可是,我跟空姐这一通“眉来眼去”的,给“瓦尔特”闹糊涂了,他莫名地瞧瞧我,莫名地瞧瞧空姐。又笑了。
要知道,“瓦尔特”何等聪明啊,待他把烟蒂丢下,见我跟他一比划,立刻明白了,并连连点头。于是,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他就跟我来到了我的座位上。
可是,谁给我照啊?呵呵,解说员个个都想在画面里!
我的眼睛立刻在前排找到了“胖翻译”。刚才没注意,他也在前舱。
哪想,“胖翻译”,守纪律,面露难色,他指了指飞机上不准拍照的小牌儿,并朝空姐努了努嘴。我立刻低声的用他在电影《小兵张嘎》里的腔调(这是今天调侃了)说:“没关系,说好了的。”“胖翻译”这才接过我的相机。可是,我们都坐好了,拿着一本《人民画报》做比成样看了半天了,也没见他照。抬眼看,他还跟那对焦呢。抬头看看我们,低头看看取景框!咳,真是急死人儿。满舱的乘客要是发现了,都学我们跟“瓦尔特”拍起照来,那还不乱套啦!不过,也真难为他,机舱光线暗,他又高度近视,眼镜片一圈一圈的。
终于,他按下了快门。
哈哈,刚才的遗憾全补上了!
只是,机舱的光线,他的近视眼镜,让片子有点虚。可他那么守纪律,就没再多排一张!
若是有现在这样的单反机,或是傻瓜机,就是手机,也能拍得比这有质量——
(咳,更为可惜:那时住平房,天下暴雨家里发水,照片、底片全“受惠于”天上之水——已经没法再冲洗,洗好的还破损了半边,此时还不得不“牺牲掉”两位美女解说员——可由此,这张照片就更显得弥足珍贵了。当时,我跟“瓦尔特”在一起翻阅着封面印有宋庆龄的《人民画报》。他指指照片问我她是谁,他的话我并没有听懂,判断出来的。我告诉他,这是……他当然也听不懂我的话,他出于礼貌,连连点头微笑。
跟“瓦尔特”分手的时候,我拿出笔记本,请他在扉页签下他的名字作纪念。自然,我一个字都不认识,并且,我也回想不起电影字幕。不过,我一点不担心我会认识的。来到北京,去看望住在景山后街碾子胡同的二姨奶,自然就见到了精通好几国语言的二舅,他当下翻译给我:“巴.日沃伊诺维奇”。
放一张我跟二舅的合影在这吧。
为了忘却的纪念——
(摄于1976年,北京陶然亭公园。)
合上相册,两句诗词倏忽间浮现于脑海,“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毛主席在他的《七律.到韶山》里发出感叹,一九五九年重回诞生地韶山,距当年离开已经有三十二年了。
而这里倒应是,“别梦依稀咒逝川,故‘人’三十三年前”了!
岁月悄悄地流失,屈指算来,巧遇“瓦尔特”已经过去33年了,老朋友现在怕已是耄耋之年的人了。
想想,又如何不当“咒逝川”?
再想想,又如何不觉“别梦依稀”?
一去不复还的江水正如不会再来的时光,所以有“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所以才“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有点低调了——再要说就是:所以才“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南斯拉夫解体时,挺揪心的,也不知“瓦尔特”——巴.日沃伊诺维奇在哪里,归属到哪个国家去了——克罗地亚?洛文尼亚?塞尔维亚(新的南斯拉夫联盟)?……
写完上面的文字想,何不搞一个系列,定名“悄悄流失的岁月”,将那些年的那些照片一批一批地晾一晾,晒一晒,给自己一点总结和回味的甘甜,以及好好活下去的信心和鼓舞?当然,倘也能给他人一点点联想和启示,那就更值得欣慰了!
那时我们还年轻……
谨此,祝福老朋友,祝福新朋友,祝福年轻的朋友!
(20131110)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将这篇文字放在这儿。
为了纪念,是个祝愿……
(2016年6月17日)
——20160723
南斯拉夫,国之不国,而瓦尔特,‘英名’长存。
‘那时我们还年轻 。。。’,谢谢军兄送上来的回忆。